31
沐信右腿弯曲着支起，靠在“铁桶”中一个弯曲的石柱上，安月牧蹲坐在柱子的侧面，安月牧蹲坐在那里，头埋在膝盖里上，吴启勇盘腿坐在不远处。
收起电话，沐信抬起头看着水泥材质的顶部约十米高，有苔藓自四角蔓延，边缘处六段楼梯交错着通向顶部。
他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吟着：“小依在家里，很快能到达这里。先不要管大哥了。”
有人在“铁桶”中呼喊着“信哥”，是小依来了。
沐信手掌按在安月牧的头上，声音依旧平和：“没事的。”
小依从石柱后伸出脑袋，事态外的他，开心地微笑着，说：“怎么又回到这里啦？”
沐信看到他，叹了口气。
32
女子笔直地站立，乌黑的长发垂下，手提白色的布制衣物。
绝代佳人，如此形容并不为过。
这里是一片沙土地，三三两两的灌木，难以下地基，所以成为了村落正中央一块相对平整的小广场。
她等待着，不言不语。
伛偻的身影聚集在这里，相熟的老人们结伴而来，不住低语。
人多了，广场吵闹起来。
“只剩下这些人了吗？”女子诡异的微笑，双手利落地进行动作：黑色的发卡印着紫红的锈迹，将额前的长发上翻夹好，留下几缕零散垂下；左右各用紫色的头绳系成两指宽的一束，将白大衣扬起，穿上。
她环视四周，像是在展示自己。
“老头老太们，把烂掉的脑子捏起来，看看我吧。”
老人们眯着眼，思索的样子。其中一个年逾古稀的老者，先是困惑，但随即压抑：“李一语，你是李一语。”
“呐，不是还有记得的吗？”女子甩甩头，视线轻浮地上扬，说道：“如果身体已然腐朽，脑子也坏掉，只是会动的肉块了。”
老人们谈论、传递关于“李一语”的语句，沙哑地惊叹此起彼伏。
“李一语......怎么可能......”
“只是相似罢了，一定是这样......”
“多少年了，再次遇到您。”
“难以置信。”
......
女子将一缕黑发卷在指尖，悠悠地说：“如果不习惯，叫我杜婆婆也行哦？”
她走入人群：“看到我这模样，还不明白吗？实验成功了，为了我辈一生的夙愿，你们愿再次追随我吗？”
众人沉默，向中心聚拢，垂暮的眼焕发出执着的光，含义不言而喻。
“那么，迎接洗礼吧！”
他从白衣的右手口袋掏出一把两指宽的折叠刀，目不斜视，自左腕流畅地割过静脉，鲜血如泉水滴落，却立即停止。愈合的同时，她流利地再次切割，飞溅在众人身上。
曾是杜婆婆，被称为“李一语”的她，忘我地诉说：
“七十年前，我自称姓杜。
我活了一辈子，没有逃出这个字。妒本家的兴盛。
妒长子的才华。
妒次子的天赋。
七十年前，我输了，放弃了视为荣耀的姓氏。
李家的老头已埋到地里，没有人能阻止我的永生。”
她伸出双臂，如拥抱天空：
“苏醒吧，我的嫡系！”
白昼之上，笼罩了血色的黑夜。
“去祈祷，去祈求，永生将降临。”
33
天色已晚，夕阳西下。
李沐信，安月牧，吴启勇，与脸上满是疑惑地李沐依回到了诊所。
发起袭击的亚中已不知去向，但到处是他破坏过的痕迹。
沐信站在二楼的阳台上，打开玻璃拉门。几人跟着。
“不知道村里怎么......”
她停止了发问，因为已经有了答案。
黑夜伴着青烟，夕阳映衬着火光，村落在燃烧中悲鸣。
安月牧看到了，沐信宽厚的后背再抖动，她用十指默默围住沐信的手。依旧冰凉。
“月牧。”
“嗯？”
“你和小依，离开石珊村。”
34
村庄的北端有一栋白砖砌成的三层楼，李一语坐在屋顶的边缘，双腿悬空，哼着歌，一首歌二十年前的老歌。
“老的死了，小的会怎么样呢？”
隔着燃烧的村落，与她遥遥相对，是医院所在。
35
安月牧以生疏地驾驶技巧尽力提速。
小依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一言不发，后座没有人。
“加油！加油！月牧可以的！”她想着，右手把住方向盘，左手攥成拳头，哈了口气。
汽车灯光中，盘山路一点点浮现出。
“那是什么？”月牧问。小依没有回答，但眉宇间的紧张难以掩饰。
并没有考虑的时间，汽车已驶入可见的距离。
那是人，体型上看是成年男子。
月牧转动方向盘，驶过一道弧线从旁边绕过。
错开的刹那，相隔车窗，她看清了那人的脸，平凡、苍白、毫无生机。
月牧暗暗加大油门。
在盘山路中向下旋转，过了将近一周时，又是一道阴影。与之错开，小依感觉到车速的提升。
“小心点，月牧姐。”
“还是那个人。”
“什么？”小依没有听清。
“我看到了，还是那个人。”
小依疑惑道：“认错了吧，我们比他快得多，怎么可能再次遇到，除非......”
“他是从上一层的山路跳下来的。”安月牧打断了他的话，但说的与小依想到的相同。
嘭！
强烈的撞击声从车顶传来，车顶明显凹陷。
“那东西跳到了车顶！？”小依惊呼。
异变没有结束，相同的下落在汽车周围重复着。
重物下坠让小依回想起多年前的冰雹，只是冰是纯净美丽的，而此刻的下坠是恐惧。
人的身体重击在地面，在水泥与沙地上开出血色花朵。对方数量大约有超出十个，与死后的亚中相似。他们本应失去了动力的肢体扭曲地站起。
汽车被包围，车窗的视野完全被遮住。
“什么啊！”直视着玻璃上的肢体，安月牧拿出了医者的气度，虽然害怕，但并未因此而过度恐惧。她知道此时万万不能停下，急促地左右摇摆车身，袭击者一个个落下，在地上翻滚。
一个稍大的转动，最后伏在前车窗的一个也被甩下。
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，视野刚刚清晰便看到转弯的护栏上挂着“危险”的警示牌在车灯中清楚无比。
小依抓住车顶的把手，安月牧将方向盘向右打死。仓促间未能将车速化解。
冲破护栏，坠入深谷。
36
男子沿着墙壁行走，黑色的帽衫披在身上以掩盖身形。村中火已经熄灭。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黑烟。
他走到目的地的建筑前，张望一番，掏出钥匙打开门锁，他将门敞开一道缝，侧身而入。
“回来了？”低沉的男声问道。
男人“嗯”一声简单回复，摘下黑衣，正是李沐信医生。
“情况怎么样？”那声音又问。
沐信知道吴启勇在一号病房。王兰与亚中不同，没有丝毫的变化，一号病房门锁也是完好的。
如果已故的王兰再受到伤害，沐信不知道吴启勇能否承受。他们决定今晚为王兰下葬。
连死人都保护不了，沐信自嘲般笑了。他答复道：“火熄灭了，可烧的东西也不多了。”
“医生还是认为那些活死人有首领？”
“传播太快了，难以想象是偶然。”
沐信回想着与吴启勇一起第一次外出调查时看到死尸重生的异状，更觉困惑。
他靠在回廊的墙壁，月光透过玻璃门，迈下阶梯，笼罩着他。
一轮白月，烟霾翻滚。
37
“咳！咳！”小依客诉着，从副驾驶挣扎着爬出。
从山坡滚落令红色的轿车完全报废，处于底盘朝天的状态。
左臂划伤，但并无大碍。他从车头的一侧绕过，去寻找安月牧
“没有吧，月牧.....”他喉咙发紧，发出声音。
安月牧只有上半身露在车外，驾驶席的一则完全扭曲，，金属框架将她的双腿紧紧锁住。但更为致命的是剧烈碰撞后的车门断裂，边缘的一侧自她腹部贯穿。
小依跪在她身旁，看着她触目惊心的伤势，眼泪失控地划过面颊。
安月牧的双眸不带神采，流转着淡淡的灰色，她艰难地发音：“小依，你来了。我好困，困得都不痛了。我要睡了。”
“不！不要！”
“沐信医生，见不到了呢。这次又搞砸了。”月牧似是想起了什么，呼唤道：“小依。”
“嗯，你说，我在听。”
“给我怪物的血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月牧没有解释，小依也没有问。她的语气已透出了决然。
小依撕下一截袖口，在现在接地的车顶一抹，沾上血液，涂在月牧的掌背。
“小依，我的口袋里有纸笔，记下我的话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李沐依知道了，这时的话是遗言。
“月亮好没啊，”安月牧微笑着：“最后能帮到你了，沐信医生。”
38
午夜时分，吴启勇守在墓前，沐信未能入眠，坐在前台看着雾气的清影入神了。
砰！砰！砰！
敲门声？他警觉起来。
“是我，李沐依。”
听到熟悉的声音，沐信却没能轻松。现在的时间，小依与月牧应该早已离开了村落。
打开门，沐信的心少了什么。
小依面孔中是少年难以承受的憔悴、痛苦，在深夜中散发出赤红的颜色。
月牧躺在小依的怀中，闭上了大眼睛，像是安详地睡着了。
小依身体前倾，将月牧送到沐信怀中，冰冷的触感将沐信的最后一丝侥幸碾碎。将一张褶皱的横格纸塞给沐信，小依绕过他进入房屋。片刻后，传来合门声。
39
沐信医生，这是遗书哦，吓了一跳吧。
我被感染了，虽然是故意的。因为是致命伤，，你不会怪我吧。
伤口在愈合，不是很痛。
头晕，很热。
血管肿胀，心跳剧烈，血想流不完一样，受损的肢体快速回复，真吓人。
感官不敏感，听到撞击声。
拜拜。
“哪有这样的遗书，笨蛋。”
40
“哈哈！来追我啊，老头子！”
“呼~~这臭小子，跑得真快，小信，你以后可不能像他一样。”
“当然了，追来追去像笨蛋一样。”
“呃，在追的是老爸我啊。”
“老爸，我有一个问题。”
“问，老爸是无所不在的。”
“我们的名字，仁与信有什么关系？”
“你想嘛，仁字的右面是什么？”
“大哥。”
“......有两道杠。”
“信有三道杠？”
“对啊。”
“好随便......”
“才不随便，你们两兄弟，妈妈和妈妈肚子里的弟弟，你们可是我最重要的人。”
“老头，怎么样啊？”
“嘿嘿，你说呢？”
“大哥和小依在来。”
“让他们回去吧。”
“来不及了吗？”
“嗯，我可从来没说错过。”
“以往都是别人，现在是你自己。”
“都一样。我走了，你就是家主。小仁那小子不争气。”
“放心吧。”
“对了，如果遇到大危机，就把暗门的锁打开。”
“危机？”
“丧尸围城什么的。”
“老不正经。密码是什么？”
“最重要的东西。”
“问密码呢，老糊涂了吗？喂，不回答？”
“走了啊，老爸。”
“把牌位放上去，小信。”
“你来吧，毕竟是长子。”
“要是在意这些，老头子就不是老头子了。”
“好吧。咦？老爸有同辈的兄弟？”
“那是伯伯，虽然没见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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